OverSoul

自由撰稿人/嗑神仙眷侣/往下拉有月亮

水汽蒸腾番外

高考前8天 天气很闷 教室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 那是最后一次月考 上午九点 老师把语文试卷逐个发下 笔尖划在试卷上 摩擦的声音有些轻促 脑海与文字形成隔带 心情不言而喻 还有最后五分钟 我停下笔 桌子上的影子换了角度 窗外的阳光依然热势不减 在这个灼灼夏天 金泰亨逃出了校园 逃出压迫他的三维世界 逃到他爱人的手掌心

削片浆糊:

金泰亨在教室后方黑板上的数字被修改成“8”的一个中午选择了逃课。太阳垂直照射着学校里的所有教学楼,留下楼口一小摊阴影。他顶着书包在从教学楼到伸缩门之间的一大片水泥地上奔跑,成为一颗在整块白金色上飞速移动的小黑点。


离校门口最近那栋教学楼里的学生从胳膊里抬起头,眯眼朝窗外看了一眼——水泥地上反射出的刺眼光亮让人烦躁极了。他伸手拉上了窗帘,顺带瞧了一眼楼下逃课的学生。“年级上的风云人物吗。”他继续昏睡前想。阳光滴漏过深蓝色的窗帘,让整间教室沉底在一片正午海水里。


 


金泰亨特意从书包里掏出校服外套盖在栅栏上。就算这样,他在翻出去的时候还是被铁栅栏烫了下手。金泰亨从栅栏下面拽出来书包,搓了搓手心。栅栏外像是一片干燥荒芜的戈壁——有四处弥漫的土尘味和稀少的车辆。唯一的生气儿来自学校对面的奶茶店,里面坐着三三两的小情侣面对面喝冰饮,时不时传出几声嬉笑声。


金泰亨招手停了一辆出租车。


他说:“要不朝城北走吧。”   在司机回头看了他几眼问他去哪以后。


 


城北是B市旅游景点集中的地方,山脉和寺庙在城市规划时被留在了那里。金泰亨一边翻书包一边紧紧盯着计价表,在跳价到五十块冒头的地方叫了停。“师傅,开到这就行了。”金泰亨盯着计价表说。


“小伙子这还没到正规景点呢。”司机师傅从后视镜向后看。“我就随便瞎溜溜,谢谢师傅啊。”金泰亨呲牙笑了笑,把一百快递了出去。“那你待得差不多就赶紧回学校。”司机看了看他的校服。“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景点的直达巴士,早点回学校啊。”


金泰亨看着出租车开远招了招手,把校服系在腰上走进了公路一旁的草丛里。这片草丛远看倒是丰丰茂茂连绵的一片,走近了才能发觉出来是直戳的一根根弱长及腰的野草,叶片锋利划人得很。他把裸露出的手臂抬起,捻破一簇又一簇的草穗,在草丛里缓慢地移动着。金泰亨看见覆有甲壳的小生物在植物茎干间爬过,金属光泽的壳在阳光下像被淋上了一把灰。


走下一段山坡是另一片接连的山脉,眼前的两峰恰好连接成了一处山谷。狭小山谷的一侧是已经被人为打磨平缓的山壁,视线垂直上升能在沿途看见不少被凿凹进山壁的小室——里面端坐着一尊尊被风雨模糊了面目的小佛像。不远处的另一侧山壁上紧贴着被用来介绍景点的金属牌,没被山脉阴影遮住的部分反光得晃人眼睛疼 。金泰亨从未听说过这处景点,不过看看这里的保护状况也能明白:不收门票且无人问津是自然。


小山谷里草木稀疏,只有紧贴在地面上饱满多汁的蕨类在被踩过以后又缓慢地鼓起。间或能看见几块有细小裂纹的土块,上面布满了非人和人类的脚印。不远处是个巨大的山洞,金泰亨被头顶的太阳晒得实在受不住,便加快了脚步走过去。


近看那山洞其实是人为开凿的寺庙,洞口的松软土地上有被人跪出的平整印子。整个寺庙呈“U”形分布,佛像均由大块的天然大理石雕刻成形。巨大的佛像紧靠在山壁上,金泰亨费力仰头也才能看见佛像的圆润下巴。山洞里不透光,却还勉强算是亮堂。地上铺满了掺有锐利石块的软土,轻蹭几下便能腾起一股灰尘。金泰亨挑出土里的石块,把校服外套铺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坐了下来。


“我不信佛的。”金泰亨出声说,声音回荡在回廊里。“我知道不应该这么说…但是佛祖面前不可以撒谎。”   


“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。我清楚自己的能力,但我越来越想做能力以外的事情。”金泰亨捻了捻手里的灰。“可惜时间越来越少了。”


“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很多事情。”


“我不想让那点可怜的成绩决定我的未来,我也不想给小叔添麻烦。”金泰亨抬起头,看着面前佛像被侵蚀的基座。


空荡高悬的山洞顶上颗颗石粒分明。寺庙内空气原本清澈,但被大理石面折射出的光搅得灰蒙蒙。高大佛像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,让灰蓝色的空气渐渐压缩下沉。


金泰亨长舒了一口气,收起轻松挑眉的表情,绷紧了眉头。


“我不想忘掉闵玧其。”


他拍了拍校裤上的浮土站起来,把校服重新铺在洞口的软土上,跪了下来,郑重其事地磕了几个头。


 


     ……………


    


    等金泰亨走到景点客运集散中心的时候已经是黄昏,一层纤薄的橘色贴在离地面最近的一块天上。黯淡下的天色把胸口里最后一丝乱跳的气抚摸平,模糊了天地间的形物,让人易于联想到“永恒”之类的词语。


金泰亨坐在公路边上等着闵玧其来接他——下午五点多闵玧其告诉他班主任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又翘课了。电话那边的的语气十分平静,但金泰亨难得地听出来他有些发火,只能嗫嗫嚅嚅地告诉他自己在城北的景区客运集散中心。


从客运中心到景区大门间有段人行道,路上零零散散地等着卖劣质纪念品的小贩。金泰亨坐着实在耐不住,走到最近的小摊边上,想着要不买点东西打发时间。


“这上面能刻俩人名字吗?”金泰亨掂着一块带铃铛的木牌问。


“那得挑个再大点的牌子。”小贩嗑着瓜子说。


“你就不能把字刻小一点吗?”


“这牌子可都有要求,多刻字可就不灵了。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花还许什么愿”


“真的有用吗?”金泰亨抬头问。


“当然有用,我跟你讲……”小贩刚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就正对上摊子面前蹲着的男孩的眼睛,吓了一跳。


“真的有用吗?”


“……你就当留个念想嘛。我给你刻小的就是了。”小贩掏出来凳子底下的包。


“你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像韩国人。”小贩嘟嘟囔囔地转动手里的刻刀。“有愿望可以去附近的庙里拜一拜嘛…用不用把名字刻深一点?”“刻深点更灵吗?”金泰亨瞪大眼睛看他。“那哪会,就是名字没那么容易被磨没。你刚刚那么仔细盯着我吓我一跳,我还以为你当真了…”


小贩带口音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,金泰亨眯眼看着公路慢慢延伸过去的方向——被光色融化掉了。


“无穷远是无尽的可能吗?”金泰亨想,直到闵玧其的车出现在被融化的公路端点上。


山脉把最后一团光色吞咽掉,天地缓缓沉入一片平和里,等候下一次浮起。


 


世事终究是个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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